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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令瞻点头,“有一点,白日尚可忍受,只是夜里难眠。”
杨叙时叹气:“天生五感,以痛为首,是为了让人懂得趋避,而非是为了忍耐。把手衣摘了,我看看你的伤。”
祁令瞻这才搁下手里的章奏,褪去手衣,将手腕搭在脉枕上。
这只细长苍白的手像出自宫廷名匠的玉摆件,美丽如浑然天成、天工玉塑,却又透着沉沉的死气,没有一点血色与温度。
在掌心与腕臂连接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旧伤痕,依稀可见当年曾横贯经络,几乎切断了半只手。
杨叙时双指搭在他脉上,阖目仔细感知他衰微的脉搏,半晌后问他:“要动针还是要喝药?动针疼如抽髓,喝药只是苦一些,但要一日三碗,暖和静养。”
祁令瞻毫不犹豫道:“动针,年节喝药太晦气。”
于是杨叙时点烛铺针,掐准掌间经络,以银针徐徐输刺。他说是抽髓之痛,并不算夸张,祁令瞻眉心骤然一紧,额角青筋顿起,硬生生疼出一层冷汗。
一连十几针,针针见黑血,他阖目仰在太师椅里,唇间已无血色。
杨叙时与他说起后宫的情形:“皇后近来汤药不断,并非长久之策,她的病是秦医正在管,我看过方子,有些是铤而走险的猛药。”
太医署用药倾向保守,秦医正本是谨慎之人,杨叙时此言,意为太医署已束手无策了。
祁令瞻心中又是一刺,却难受地说不出一句话。
杨叙时道:“皇后先天不足,是早夭之症,若非侯府富贵、宫中精养,搁在寻常人家,恐活不过七岁,能行至今日,诞下太子,已是与天争命了。”
他实在不会安慰人,安慰人也不是他的本意。他抬头见滴漏已尽,着手将银针一根根拔下,同时对祁令瞻道:“临华宫姚贵妃最近在打听坐胎的方子,若真叫她遂愿,那姚党……”
祁令瞻低声道:“不会,陛下有分寸。”
“就算临华宫没有子嗣,万一坤明宫……姚丞相逼这么紧,若是教姚贵妃继了后位,再将太子抱到膝下抚养,那一切将无可挽回。”
杨叙时又叹一口气:“子望,我知道要你打算此事无异于诛心,但事不预则失,我们实在是输不起了。”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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