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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人原本即是禽兽。
牙齿啃食在肉体上的痕迹,有如两行搅拌着血色的细小漩涡,深深凹陷到胃腔挣扎的欲望中。没有任何滋味,有的仅剩把一切生物吞噬的欲望,黯淡,盲目,可是令人颤栗。
Viloy时常将我啃食,分明是温热的口腔中却包含着尖锐的冰冷,直到血的腥味浸透牙床,他才放手,孩子般天真地微笑。
落日在广袤的荒漠上裂成数段,层叠间橙红色的水雾流泻而下,像僵冷的铁块瞬间被熔化的颜色,无限向未知的遥远延伸。天空即将崩溃,仿佛烧焦了边缘孱弱地卷曲起来,把黄昏的惨烈包裹。
抽出锋利形状的芒草定格在没有一丝风的视野里,地面蒸出来浓烈的灼热摇曳了所有景象,有夕阳深色的泪珠垂落到扬起黄沙的山坳间,河床早已干涸。
War,就像无数政坛人物手中掉落下的青色烟灰,一种优雅的杀人方式。但是我们却靠它吃饭。
中东黑衣的朝圣者匍匐在地,枯瘦的脸庞布满明显缺乏营养的紫色血管;他手背上剥落着干燥的死皮,任凭沙土填满手心,指尖在荒地上勾勒出祈祷的轨迹。他试图诅咒这荒唐,混乱,充满暴戾的世界,却被额头上瞬间洞穿的血洞夺去最后的叫喊。
吹过枪口,Viloy已经褪了少许灰绿色的军服滴上了几点殷红。
“去见你的真主。”他说。用他刚刚啃食着我的薄薄的嘴唇。
致命的传染病在东非大陆疯狂地乱窜。那里是我和Viloy的驻守军所在的殖民地。从起初全身浮肿的青白色鳞斑,直到整个人高热而死,无论谁的脖颈都是死神镰刀上脆弱的芒草。
他们的体温,在死去的时候仍然灼烫。
无论是可以夺命的疾病,或是饥荒,又或是无尽的战乱,为了生存,便可以互相厮杀。驻军的基地早被如黑色的蛳蚁一般密密麻麻围涌过来的饥饿难民摧毁,自诩坚固的堡垒瞬间瓦解在食欲的爆发中,接着是肆意的抢夺,焚烧,还有不少人因感染了那致命的高热死去。
我和Viloy的沾满血腥味双脚是踏过三百多具依然会眼皮跳动的活尸,才得以带着几个俘虏走出那个焚尸厂。
开枪的是Viloy;胆小的我,从来只能躲在他身后。
之后,像一群丧失灵魂的野兽,在东非大陆的荒凉里流亡。
“我们会死吗?”太惨烈的血红色晚霞过于眩目,在我麻木睁着的眸子里挥逸出一缕黑色的烟。能感觉到骨骼中爬行着刺人的寄生虫,啃食神经的脉络,就好似现在正深深咬住我肩膀的Viloy一寸一寸占领我的身体。余热将我的躯壳吹成一张纸,在猎猎旋风中鼓动,破裂。
Viloy在下一刻突然用力地把他的牙齿深深撕咬进我的肩膀,剧痛砍断了神经,肩膀早已绽开它哭泣的口子,仿佛流入了Viloy阴郁的眼神。那是毒药。
他咬得那样深,让我不知道Viloy的咽喉里是否能感觉到我的体温;可我害怕变得灼热,如同那些曾在我眼下尖叫死去的难民,被传染病夺去生命。
我甚至已经不会叫喊,饥饿过早地麻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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