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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被他的目光看得一抖,随即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道:“有意思,沈大人不愧是百姓称颂的青天老爷,连这个都能推测出来。那不如沈大人继续猜,我们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钧安望着他道:“崔家织坊是渝州的金字招牌,崔承平接手织坊以来,为了能让生意做得更广,拿到了能通往中原六州的通关文书。也就是说从渝州直接往边境走,只有靠着崔家织坊的商队,才能毫无阻碍通行各州。我查过当初吴文华死前商队走过的路径。那批丝绸本该运到青州收货,可他特地走了较远的一条路线,多花了两日时间,绕行到了毗邻边境的临城。”
他语气渐渐沉下来道:“临城的土地贫瘠,牲畜业却发达,所以当地人最缺少的就是粮食,不管是人的口粮还是动物的口粮,只要运送过去就能卖出高价。可当地人生活质朴,并不爱穿绫罗绸缎,那么吴文华为何要多绕足足两日的路程,特地往临城经过呢?”
崔明越听脸色越难看,垂着头始终不发一言。
沈钧安看向他的眼神却越发锐利,道:“我还让崔怀嫣查过,崔家织坊在三年前,特定用了一批新的马车运货。因为吴文华说要路途中经过山路较多,大马车会比较平稳。可每次运送的丝绸放进去都不足一半,按道理马应该拉得较为轻松,但织坊送货的马匹却消耗的很快。”
崔明扭过头承认道:“没错,我们偷偷运了别的货物。”
沈钧安冷笑道:“寻常的货物,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利润,能让吴文华购买整条街的商铺,还能攒下一地窖的银子。”
他倏地提高了声音道:“担心事发后会祸及全家,所以赶着让表妹去让你妻子逃走。而你宁愿杀人也要保住的秘密,就是你们在私运军用粮草贩卖对不对!”
崔明的手腕一抖,丝毫看不到刚才的从容淡定。
沈钧安满脸怒容,继续道:“上次我和表妹去渝州卫所时,才得知卫所拿到的军饷从未都是缺斤少两,将士们吃不饱还得日日操练,因为有人从中中饱私囊,贪走了至少一半的军饷。可无论他们怎么向朝廷反应,那些邸报都是石沉大海,这中间不知有多少人获利,多少人在啃食士兵们的血肉谋求富贵!”
他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按住他的手腕,大声喝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拨给军队的粮草都敢用崔家的商队私运贩卖,你们偷偷干了多久?除了临城还卖去了哪里?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做的?”
崔明在内心挣扎一番,终是惨然笑道:“这件事的源头在哪里,沈大人难道猜不到吗?若你不是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会因为我几句话,就强行把我从知府大人那里抢过来。”
沈钧安当然已经猜到,可他不愿信也不敢信,但能私吞拨给渝州卫所的军饷,能利用崔承平的关系,偷偷动用崔家织坊的商队运输,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崔明笑得流出泪来,道:“是,我是贪钱,我不是个东西,可我哪有他们贪,哪有他们狠?岑知年在渝州这些年,不知贪了多少银子,不光我们这些商户他要雁过拔毛,连军饷都不放过。若不是我无意中发现吴文华在帮他干这勾当,又起了贪欲,怎么会越陷越深,最后被他威胁杀掉自己的亲叔叔。”
他全身都在发抖,又想起一年半前,他为了能多赚银子去求二叔,让自己跟着崔家的商队跑一次货,学着建立自己的商队。
他亲眼看着吴文学把货物装送上车,可当车队运出城门时,那些车辙却变深了。
于是他在驿站偷偷检查了货物,竟发现里面藏着军粮。
面对暴怒起了杀心的吴文华,崔明只提了一个要求,他想要入伙,只需额外分给他一成就好。
可他没想到崔承平会察觉,也没想到岑知年会让自己杀了吴文华灭口,同时把那批货销毁。
而错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吴文华死后的半年,崔承平终于查出了之前那些货有问题,他决定亲自去临城查问。
可他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幕后之人就是自己的老友岑知年,于是先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这位知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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