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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未散,贾政的轿子已停在工部衙门前。石阶上露水未干,两个皂隶正拿着竹帚清扫昨夜落花。贾琏抢先一步下轿,靴底碾碎了几片玉兰花瓣,抬头望见门楣上新贴的对联"河清海晏乾坤净",朱漆却已斑驳。
"存周兄!"台阶上传来浑厚嗓音。贾政整了整孔雀补服,见工部侍郎冯唐大步迎来,紫棠色圆领袍被肚腩撑得紧绷,腰间玉带上镶着颗鸽卵大的猫眼石。
两人寒暄未毕,忽听得衙内传来瓷器碎裂声。冯唐面上横肉一抖,压低声音道:"治水司那帮人听闻圣上拨了八十万两修堤银子,正闹着要分润..."话音戛然而止,只见廊下转出个青衫文吏,捧着卷宗低头疾走。
贾政眉心微蹙。他记得这文吏是治水司主事程日兴的门生,去年秋闱落第后补的缺。正要开口,忽见贾琏在仪门处对他使眼色——那文吏袖口沾着几点墨渍,分明是方才匆忙誊写所致。
值房内,沉香木案上堆着三摞账册。贾政翻开最上头那本,指尖在"嘉靖三十七年永定河疏浚用银"处顿住。墨迹簇新,纸页却泛着黄,凑近细闻竟有淡淡醋味。他猛然合上账册,震得砚台里的宿墨泛起涟漪。
"老爷,"贾琏凑近低语,"方才程主事说要带您巡视河工,儿子觉得..."话未说完,外头传来程日兴的笑声:"贾大人新官上任,下官特备薄酒接风。"但见四个衙役抬着食盒进来,揭开竟是整只烤乳猪,金黄油亮。
贾政摆手推辞,程日兴却已撕下条后腿:"这是南苑御赐的贡猪,圣上体恤河工辛劳..."话音未落,窗外忽然掠过个灰影。贾琏眼尖,认出是冯唐的贴身长随往库房方向去了。
这厢荣国府内,凤姐正对着账本揉太阳穴。平儿捧着盏血燕进来,见她将算盘拨得噼啪响,轻声道:"周瑞家的赎回来了,当的是老太太赏的那对虾须镯。"凤姐冷笑:"倒会挑值钱的当!让她男人去庄子上收秋租,收不齐三百两别回来!"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吵闹声。丰儿掀帘子道:"厨房柳嫂子和大太太屋里的彩云吵起来了,为着两篓螃蟹..."凤姐霍然起身,石榴红裙裾扫过青砖:"反了天了!前儿少奶奶们屋里的冰例还没闹清楚,这又..."
行至穿堂,见柳家的攥着秤杆嚷道:"明明说好四十斤一篓,这连三十八斤都不到!"彩云叉腰冷笑:"如今市面上一两银子才买三斤蟹,大太太体恤你们艰难,倒落得不是了?"凤姐目光扫过篓里张牙舞爪的螃蟹,忽然伸手掐住一只蟹钳:"好肥的六月黄,只是这蟹肚上的青苔...莫不是护城河捞的?"
众人顿时噤声。柳家的脸色发白,彩云眼神乱飘。凤姐甩开螃蟹,接过平儿递的帕子擦手:"既然这么艰难,今儿各房都添道蟹粉豆腐——柳嫂子亲自掌勺。"说罢转身,忽又回头笑道:"记得用真蟹黄,若叫我吃出蛋黄混充..."眼风扫过彩云腕上的绞丝银镯,"怕是要请太医来验验有没有砒霜。"
回至东院,却见贾琏的小厮兴儿在廊下探头探脑。凤姐使个眼色,平儿立刻将人带到耳房。不过半盏茶功夫,平儿回来时面色凝重:"二爷让传话,工部库房的木料...内里是芦苇填充。"
凤姐手中茶盏"当啷"落地。她想起上月忠顺王府修园子,贾琏送去二十车楠木,莫非...窗外忽然雷声轰鸣,初夏的雨来得又急又猛,打得芭蕉叶噼啪作响。
梨香院里,宝钗正在绣架前描花样。莺儿捧着个锦盒进来:"薛大爷差人送来的,说是云南的普洱茶饼。"宝钗揭开盒盖,指尖在夹层一探,摸出张银票。五百两的朱砂印被茶香染得模糊,她蹙眉问:"可说什么了?"
"说海上生意耽搁了,下月的利钱..."莺儿话音未落,外头传来探春的笑语:"宝姐姐好雅兴,雨天绣花。"但见三姑娘撑着油纸伞进来,石榴红斗篷被雨打湿半边,发间珍珠步摇却丝毫不乱。
宝钗忙将银票塞入袖中,起身迎道:"三妹妹来得正好,前日你说的那个双面绣..."话到此处忽然顿住——探春的绣鞋边缘沾着几点朱砂,正是库房封条的颜色。
两人对坐吃茶时,探春忽然道:"方才路过库房,见吴新登家的在搬青花瓷缸,说是要送到冯侍郎府上。"宝钗捻着帕子上的玉兰绣纹:"冯大人与政老爷同衙为官,礼尚往来也是常情。"
"常情?"探春轻笑,端起定窑白瓷盏,"那瓷缸是当年甄贵妃赏的,底下刻着内务府印记。"窗外闪电划过,照得她眉眼凌厉,"宝姐姐可知,昨日赵姨娘屋里的莲花,插在邢夫人送的钧窑瓶里?"
雨声中忽然夹杂着纷乱脚步声。侍书冒雨跑来,裙角沾满泥浆:"姑娘快去荣禧堂!老太太晕倒了!"
诡者,妖魔鬼怪也;异者,神秘诡谲也。这里有食人影子的食影,有以梦杀人的梦魇,有以吓唬小孩为乐的猫儿爷,有乘之可穿梭阴阳的阴马车,有只杀人不救人的杀生佛,有只可死人听不可活人看的诡京剧,有行走于街头巷尾卖人肉馄饨的混沌婆婆,有以寿命为买卖的三生当铺……一本神秘的《诡录》,将苏逸带进了这个光怪陆离、神秘莫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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