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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望低头看德沛,突道,“沛哥儿,我且来考考你…'日日惜春残,春去更无明日。拟把醉同春住,又醒来沉寂。'下一句是什么?”
德沛摇头恍脑对道,“明年不怕不逢春,娇春怕无力。待向灯前休睡,与留连今夕。”
毋望抿嘴一笑,道,“甚好。你未进学堂就能记得这些,总算叔叔没白教你,若今日能卖个好价钱,便求你妈送你进学堂罢,进了学堂才好考生员,将来考了秋闱复再考春闱,进得国子监便光耀门楣了,只是不知我们这样的戴罪之家可还能入仕,若不能便白糟蹋了你。”
德沛一个孩子家自然不问这些,他摘了一根草叼在嘴里,直跑到几丈开外追雀儿去了。毋望快步赶上去,两人嘻闹在一处,在这春光里,与陌上桑林,小河流水相映成趣。
日头升得高了些,路上已有行人,德沛走得乏了,拉毋望在河边坐下歇息自己又去折了柳条,编了两个环戴在各自头上。毋望探身在河水里照了照,只见一个少年头戴柳环,言笑晏晏,说不尽的风流倜傥,复拂了耳边细小碎发,心下甚是得意。
约又走了一个时辰,行人渐渐多起来,走路的,骑马的,坐轿的,千人千态,好不热闹。毋望拦下一位挎着菜篮的农妇,做了揖道,“大娘,我要进城,走了半日了不见城门,不知多早晚方能到?”
那妇人打量了毋望和德沛,温声道,“你们兄弟进城是走亲还是访友?约再走一柱香就能看见城墙头了。”
毋望道了谢,摸摸怀里的布袋子,领着德沛急急赶路而去。因这几年只跟叔叔来过一次郡里,先前的记忆都已模糊,站在城中两眼一抹黑,只得再靠嘴皮子,又问了人,才打听到广聚德当铺,德沛刚想迈腿,被毋望拦下了,不解道,“怎么了?到了却不进去?”
毋望指指斜对面的珠宝铺,眼中似有了计较,低声道,“咱们先去那家问问,打听了大概值多少再进当铺不迟,人心隔肚皮,提防些总是好的。”
进了珠宝铺子也不说要卖,只说是家里人从北边带回来的,想问个市价再作定夺。那掌柜倒是实在人,反复看了半日才叹道,“是颗上好的珠子,成色好,个头也大,若送进宫里怕也能镶到皇上的冕旒上!客官是想做首饰呢还是想卖?若肯卖,我出二十两银子,再多了,我店小利薄承受不起,这东珠本是御用的贡品,做了首饰也无人敢戴,我买来只为了传家不为赚钱的。”
毋望和德沛互看一眼,德沛扭过身去暗暗吐舌二十两啊,这颗珠子竟值二十两!爹做帐房,天天拨算盘珠子,一刻不闲一年拢共才五两银子,这颗东珠顶得过一家人四年的进项!
毋望笑了笑道,“今日原是打算卖的,掌柜既出得高价,那我回家禀明父兄,过会子再来回话。”
那掌柜将东珠交还给她,眼中却有十二万分的不舍,又道,“不伦卖与不卖,公子好歹差人传话于我,我在这里侯着的。”
毋望将东珠收在囊中,拱手道,“一定一定!”领着德沛扬长而去。两人在街角猫了一盏茶功夫,见那掌柜退回店内方才走进当铺大门。
进得店来,瞧那柜台竟有一人多高,里头的人只露出一个头顶,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这时来了个伙计上前招呼,引着他们坐下,才道,“公子是来续当还是来赎当?”毋望道,“请问有没有一位叫郑连生先生?我找他,请小哥通报一声罢。”
小二应了,倒了茶放在桌上便进了里间,这时德沛拉拉她的衣袖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
毋望略一思忖道,“先打听清楚再说罢。”
不多会从里间出来个人,约摸三十岁上下,面皮白净,看上去甚是和气,他冲毋望作了揖,毋望和德沛忙还礼,道,“郑先生,我们是刘宏的儿子与侄儿,今日有事要劳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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