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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谢府时天刚好擦黑,正门前已站满了着素服的家眷奴仆,大太太忙命人挑灯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银钩别院去,二太太早在院外候着,又往小佛堂引,神龛下供了谢堇的灵位,吴氏哭着道,“叫他们兄妹、郎舅在一处,也好有照应。”
复又燃烛上香,各处下人磕头叩拜,不论真情也罢假意也罢,满室内满目缟素哭声鼎沸。
吕氏给毋望擦了泪,轻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仔细哭坏身子,如今你爹妈到了家,往后一日三柱香的供奉,他们在那边也得其所,快别伤心了,太爷和老太太本也要来的,叫咱们劝住了,他们二老年纪那样大了,动不得气儿,怕伤了神回头遭罪。”
丫头搬了莲花的聚宝盆来,又取高钱、经衣、替身一并烧了,众人行了礼渐渐散了,白氏吕氏携几个叔辈的姨娘又说了些规劝的话也都回去了,人堆里未见着言大奶奶,想是“病”尚未愈,还在院子里将养着,六儿和翠屏来替了玉华随侍,毋望私下将玉玦塞到六儿手里,六儿虽有疑惑也不言语,妥善收好了,又陪着在灵前跪了会子,才将她家姑娘搀起来。
慎行道,“今儿也乏了,早些回去歇着罢,我那里还有一些上年得的安息环香,过会子我打发人送来。”又对翠屏道,“给姑娘兑了温汤去去乏,再备些吃食垫垫,今儿没用什么,仔细伤着胃。”
翠屏笑着道是,一旁的吴氏唬得不轻,失魂落魄的看着慎行,怔了半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慎行作揖道,“太太也歇着罢,儿子回春风馆了。”
吴氏慌道,“行哥儿,我上月给你定的领坠子和七事儿送来了,你到我房里来取。”
慎行看他神色异样,便点头跟了出去。吴氏将他拉进了房里,把丫头都打发到外头,压低了声道,“今儿可出了什么事么?”
慎行回忆了一下道,并未出什么事啊,太太怎么这样问?”
吴氏气哼哼拨着手里的佛珠道,“我单问你你和春君是怎么回事?哥哥心疼妹子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你过了些,又是环香又是温汤的,我素日看你是个知轻重的,怎的如今糊涂得这样?你和春君到底不是亲的,隔着一层呢,你心里也是知道的,叫我说你什么好往后分寸自己拿捏罢。”
慎行的倔劲儿也上来了,赌了气道,“我从未将春儿当外人,理会那些个闲言碎语作什么”
“你若不是我养的,凭你怎么样呢”吴氏恼道,“你们姊妹们好我是知道的,小时候亲厚,一头吃一头睡都不打紧,可如今大了,眼看着到了要婚配的年纪,再这么的不知要引出多少闲话来,还是疏远些好,是为你也是为春君。”
慎行嗫嚅着欲言又止的,想同他说又怕她不答应,反倒平添波折,心里想还是找老太太稳妥,又想想他含辛茹苦带了他这些年,儿子的婚事都没过她的次序去,岂不要心寒死了么正犹豫不决,吴氏斜眼打量了他道,“哥儿,知子莫若母,你眼下想什么我都知道。”
慎行一喜,拉着母亲的衣袖道,“那母亲的意思呢?”
吴氏冷冷扯出了袖子,转身坐下了道,“我且问你,你这些年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前程还要不要了?你若甘于一辈子做个小小通判,那我便由得你去,你爹的仇也不用报了,全当他没养过你这个儿子。”
慎行听了面色沉寂下来,晃悠悠跌坐在椅子里,口里喃喃道,“我真心喜欢她,从她落地那日起就喜欢,求母亲可怜儿子罢,让老太太把春儿许了我,我不靠裙带也照样能升迁,母亲信我这一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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