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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庆民道:“你收拾收拾东西吧,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部队不让带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个档案里有入伍须知,你好好看看吧。”
后来他爸妈再说什么,他基本就没怎么听进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给他哥打电话,他宁愿被他哥打个半死,也不要去部队!
他爸妈一走,他立刻抓起手机拨他哥的电话,结果连拨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他知道,他哥是故意不接他电话了,他一时感到天崩地裂,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第二天下午,白新羽连哭带闹地被硬推上了车,押送到了北京火车站。
此时,他身上穿着一身迷彩服,他这辈子没穿过这么便宜的衣服,总觉得那布料太硬,磨蹭着皮肤非常难受,他胸前还别着一朵蠢透了的大红花,总是很有型的头发此时被鸭舌帽压得站不起来,他眼圈通红,神情沮丧,几乎是被他爸拖着往前走。
白庆民一边走一边数落他,“就是忘了把你那头发给剪了,染个乱七八糟的颜色像什么样子,到了那边先把头发理了,知道吗?”
白新羽抿着嘴,心里充满了怨愤和抵触情绪。
李蔚芝在旁边不停地抹眼泪,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他一大堆东西,但白新羽此时哪还有心情听,他已经走入伍通道来到了站台,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绿色的海洋,整个站台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入伍的和送行的,鼎沸的人声中,分明还夹杂着一些激动地哭声。
白新羽其实早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想到有这么多跟他一样受苦受难的兄弟,在这种离别的氛围渲染下,他也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蔚芝摸着他的脸,眼泪也止不住了,“宝贝啊,到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也舍不得你,可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我们,也不要怪隋英。”
白新羽还抱着自己能抢救一下的念头,泪眼汪汪地说:“妈妈,咱们回家吧,我不想去,我不想离开你。”
李蔚芝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哥怕你在部队受欺负,找了个人照顾你,那孩子家里很有来头,他爷爷跟简家的老太爷是一辈儿的,军人世家,那孩子叫俞风城,跟你同一期入伍,你哥是特意把你安排到跟他一个地方的,好照应你,你到了部队记得去找他。你看,你哥也是真的为你好,你不要有怨气,好不好?”
白新羽基本没听进去,他现在脑子空白一片,觉得背后的火车就是那开往屠宰场的大货车,他们这些新兵都要被拉去受苦受难了。
站台广播里,播音员开始要求入伍新兵按编号上车。
白庆民恨着心把白新羽推上了列车,白新羽抱着他爸的胳膊,呜呜直哭,就差当场给他爸跪下了,李蔚芝在旁边不停地抹眼泪,围观的群众都有点受不了了,来送行的多少都有点情绪激动,可像他们这样好像生离死别的,实在是不多见,因此周围就不少人看着他们。
白庆民脸皮薄,赶紧把白新羽推上了火车,白新羽一脚刚沾到火车踏阶,另一只脚就想往外面跑,可还没等他迈出去一步,他的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然后身体猛地被拖进了火车里,耳边一个四川口音的男人大喊道:“都往里走往里走,别堵门口。”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推进了车厢里。
他好不容易站稳身体,回头一看,刚才把他拖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男人,五官很深,皮肤晒得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又粗又浓,一看就不太好惹。他哀怨地看了那男人一眼,然后就被涌进来的新兵挤进了车厢里。
白新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一坐下就赶紧打开车窗,他父母正站在窗外,他伸出胳膊,抓住了李蔚芝伸上来的手,恨不能从窗户跳出去,可此时此刻,他也明白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是真的要被拉去遥远的新疆,度过至少两年的苦难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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