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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一项指控扔在头上,慕容琤不管干没干这事,可不都得给自己辩解辩解?所有人也不急着指谁说谁,都等着看慕容琤这个风波城闻名的狠角色上去跟她那些胆大包天的叔伯弟弟撕巴到一块儿,直撕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他们才有好戏看呢。
没料到慕容琤半点不称他们的愿,茶一放,人还坐着,这么大事,她都不想站起来,一开口说话慢声缓调,丁点不急。
“阿弟,旁的事情咱们且先不提,你说我不是你亲姐姐,我就得纠正你。咱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头顶上都是一个爹,怎么就不是亲姐弟了?父亲当年在外头跟你生母有情,你落地还不足满月就给带回了家里,阿娘什么也没说就把你记在自己膝下,这些年你的吃穿用度延师教养跟我和大姐比,只有更好没有没有更差,就算风波城里不少人对你的身世来历指指点点,阿娘出门跟人往来也都说你是她生的。这不叫把你当亲人吗?我们怎么就不是亲姐弟了呢?做人,不能只看血缘,我把你当亲人,你也把我当亲人,咱们是不是就是一家子?你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如此狭隘,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揣在心里不放,被人挑拨离间到这种程度,容忍居心叵测的外人趁虚生事,二姐对你很失望。”
在场的,谁听了慕容琤这话不说一声大度?
她刚被这小娘生的弟弟安了个联合外家谋夺家产不惜弑父的罪名,一开口不急着给自己洗净,先从慕容琮话里挑出对她最不要紧的那几句来解释。她说得对,慕容琮还是太年轻了。他在那儿心急火燎跟慕容琤拆清关系,说她们母女从来跟我不是一条心,就是奔着害死我们父子来的。结果慕容琤说没有的事,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和我娘都把你当亲人看,你只是中了有心之人的离间计。
言语之间,甚至听得出她虽然失望,却不是很责怪慕容琮,还是愿意给她这个弟弟机会的。
况且她说的那些话,风波城的人也确实是都清楚,柳道凝这样的娘要是还算别有用心的后娘,那叫风波城里那些真给后娘算计大的孩子怎么活?先别说慕容琤到底弑没弑父,光是这说出来的话,她就比慕容琮有气度。只怕现场不少人心里都在想,可惜了慕容琤是个女儿,如果是个儿子,哪还有这个小娘生的慕容琮的事,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了,一点没有脑子,哪里能做城主。
慕容琮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道:“你到底有没有干那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父亲被暗杀,如果不是你参与,你为什么不敢查?”
是啊,为什么不敢查呢?说破天去也是亲爹死了,就算事后要追究黑道,也总得多拿点证据出来吧?不光是慕容琮想不通,今天来的人人都心里犯嘀咕,这尸都没验过就装殓了,今天一下土,彻底是死无对证,恐怕再难找出凶手来。
慕容万邕也帮腔道:“小琤,这事确实你做得不妥当,二弟虽然是一城之主理应遗容完好,但若有人能暗夜潜入城主府杀人割颅,风波城岂不人人自危?你帮着打理城主府好几年,这点轻重怎能没有?不应该瞒而不报呀!”
这一派长辈口气,上来就先把慕容琤借口维护慕容万钧遗体的路子堵死,就要她给个交代。慕容琤笑了,“大伯,非是我不验,只是验了也不好。有些事情你不讲我不讲,糊涂也就过去了,万一查出来的人,是咱们不想查的人呢?这要怎么收场?”
她这样一讲,那明摆了就是承认里头有猫腻,这时候年龄最小的七叔慕容万佑发话了,相当不客气,“我说这小琮怎么被养得这般没骨气,可见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城主都被杀了,脑袋挂在了城门楼子上,往来百姓都看个一清二楚,多大的羞辱!你个做女儿的还说什么敢查不敢查。怎样,杀了咱们慕容家的家主,他还想骑在咱们慕容家的脖子上撒尿?这满江湖,我看谁当得起这一句不敢查!”
慕容万佑说起话来更是明晃晃的不安好心,慕容琮被他打成了软骨头,羞恼之下正要辩驳,慕容琤却笑了,“七叔,这种大事上,可不能头脑如此简单。你若说敢不敢处置凶手,我城主府当然敢,就算杀人的真是黑市的赤面鬼,我慕容琤亲自去浦都求见领主,拼一个名声扫地,跪也得跪着把援兵调来,非得打得他黑道松口交人不可。但如果这人真是咱们自己人呢?”
言外之意,慕容万钧真是自己人杀的,但不是慕容琤!人人心下惊了一跳。这一家子人打架,是越咬越多啊!且不知还要咬下谁来!
慕容万佑被她不咸不淡地指了一句“头脑简单”,满心恼怒无从发泄,冷笑道:“自己人又怎么!杀了城主,那就是内奸!你连内奸都不敢抓,只怕那内奸就是你自己!”
一天之内被两个人指着鼻子骂凶手,慕容琤当真好气度,不恼,反笑,“好吧,既然阿弟大伯七叔都觉得我这事做得不对,那我无论如何都是不对,想必在座各位也对这事疑心得很,既然这样,只要大伯和七叔出来做个担保,各位长辈一句话,我这就命人开棺验尸。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今天如果要验尸,必须请个公平公正绝不藏私的人来,无论验出什么结果,咱们都得认,大家都给我做个见证。”
眼看她如此坦荡同意验尸,慕容万邕和慕容万佑也暗想她怕是有诈,临场作怪的慕容琮更是慌得不行,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们是自己赶自己上架,不认也不行,只好硬着头皮点了头,其他四个兄弟自然也不会反对,这就请了个跟谁都没有利害关系的仵作来开棺验尸。棺钉一拔,棺盖一掀,先看见的就是一张白惨惨的脸,脖子是切断了又缝的,慕容琤当着众人的面,把她今天带在身上的两片黄金袖里刃都拿出来摆在了案头,供仵作比对。东西放下,她自己走出去,坦坦荡荡。
不说别的,光看这做派,就不似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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