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网

第2章 血肉磨盘（第1页）

灰渊七号的天空，仿佛一块永远浸透毒液的破布。酸雨，永无止境，带着刺穿灵魂的冰冷和足以蚀穿合金的恶臭，无情地冲刷着这颗星球表面堆积如山的残骸。矿洞之外，早已不是土地，而是一片由废弃金属、扭曲管线、以及半融化状态、形态诡异的生物残骸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毒沼。荧光绿的、粘稠如胶的污水在坑洼间流淌，那是被高浓度星骸辐射深度污染的剧毒溶液，只需一滴，就能在普通矿奴的皮肤上蚀开焦黑的、深可见骨的血洞。

烬，踏在这片死亡沼泽之上。新生的银蓝外骨骼覆盖着他的手臂、部分躯干和小腿，在灰暗的雨幕中流转着冰冷、非人的光泽。每一步落下，都踩碎腐朽的骨骼或半融化的甲壳，溅起荧绿发亮的毒液。这些足以致命的毒水，滴落在他的外骨骼上，只是激起细微的嗤嗤白烟，旋即滑落，留下浅淡的痕迹。这具曾被辐射病折磨至濒死的躯壳，此刻正贪婪地汲取着这片绝境中唯一能让他“活着”的力量——混乱、剧毒、却又蕴含着原始星骸能量的环境。

“哗啦…哗啦…”

沉重的铁链拖拽声，穿透雨幕的喧嚣，如同绝望的挽歌。不远处，十几个身影在泥泞中蠕动。他们早已不成人形，溃烂的皮肤包裹着枯槁的骨架，脖颈上沉重的机械项圈闪烁着象征奴役的红光，将他们如同待宰的牲畜般串联在一起。他们搬运的，是锈迹斑斑、棱角狰狞的星骸碎片，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其中一个身影，瘦小得如同孩童，突然一个趔趄栽倒在荧光毒泥中。他试图挣扎爬起，但暴露在外的右腿——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腿——一条布满了吸盘、湿滑粘腻的紫黑色触须，在泥浆中不受控制地疯狂扭动、拍打，将剧毒的泥水溅得更高。

“废物！起来！” 监工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

回答他的只有少年喉咙里挤出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下一秒，刺目的幽蓝电光撕裂雨幕！

滋啦——！

能量鞭精准地抽打在少年那条畸变的触须上。没有惨叫——剧痛瞬间摧毁了声带。只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冲天而起，混合着酸雨的腥气，弥漫在污浊的空气中。少年抽搐的身体在泥浆中蜷缩成诡异的一团，彻底不动了，只余下那条被电焦的触须仍在无意识地微微痉挛。

烬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覆盖着外骨骼的额角滑落，滴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三个月，这样的场景如同循环播放的地狱图景，烙印在记忆深处。但此刻，目睹这毫无意义的残酷，他胸腔中翻腾的，不再是纯粹的愤怒或绝望，而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绝对的平静。一种掠食者俯视猎场，评估着猎物与威胁的平静。鱼肉？不，他已经挣脱了那个樊笼。现在，他是持刀者。

噬骸核心——那颗在他意识深处旋转的、由星骸碎片与他本身意志融合而成的奇异造物——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尖锐的、唯有他能感知的警报在视网膜上炸开猩红的数据流：

**【警告！侦测到超高浓度污染能量源！】

【辐射强度：环境基准值 37.8倍！危险等级：湮灭级！】

【坐标锁定：前方 57 米，深度污染区中心！】**

烬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垃圾山和倾盆酸雨，锁定在深处一团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光晕上。那光芒如同垂死巨兽的心脏，在污秽中微弱而固执地搏动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腐朽与疯狂气息。

他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踩在剧毒的泥泞与破碎的尸骸上，向着那光晕靠近。腐臭的气息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糊在口鼻。终于，光源显露：一具半埋在腐烂金属和生物残渣中的“尸体”。它早已失去了人形，肿胀、扭曲，融合了难以名状的有机物与金属废料，像一颗巨大、蠕动、散发着恶臭的暗红色肉瘤。而在这团噩梦造物的中心，深深嵌入的，正是那暗红色光芒的来源——一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深褐色锈蚀、如同凝固血痂般的能量核心。它仍在微弱地搏动，每一次脉动，都向外辐射出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暗红波纹的污染能量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