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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相信,任何未婚男子看到我俩在办公室里的不堪形象,都会从此对媒体从业女性避之三舍。
这天,我在办公室里忙碌着,突然一个人闯了进来,惶急地:“你……”我抬眼,看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一双眼,满满的泪和痛。是她。她一把扯住我往外跑,我微微不耐地挣扎停下:“你还没说什么事。”
她转身看我,定定地,充满悲哀地:“龙太太,你认为我找你,还会有什么事?”
我几乎不能相信,这会是我的父亲俞澄邦。深凹的眼窝,青紫的脸庞,瘦得仿佛皮包骨。他紧闭双目,躺在病床上,仿佛一个纸人,随时有可能消失。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沉默的少年。我这才看出来,这个长高了不少的男孩,竟然就是龙斐陌深夜在那个街头救过的那一个。几年不见,他好像跟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男孩子判若两人。我记得他那晚忧郁倔犟略带恨意的眼神。
我转身,有些诧异地:“你们不是去澳洲了吗?”
她低头,半晌之后:“我们已经回来一年半。”我愣了愣。在那边,他们只待了半年不到? 她还是低着头:“我不能不管他,他是我孩子的爸爸。”
我看着她。她比起以前,穿得实在太简单朴素,一身看上去不太合身的黑套装,头发也只是胡乱挽成一个髻,一缕碎发散落在颈间,脂粉不施,首饰全无,眼窝深陷。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沉默。
我心里实在感慨。于凤梅已经跟他离婚,唯一的儿子在国外,以前的朋友一概消失不见。至于俞家人,向来情薄。桑瞳如此,友铂如此,我更如此。
我看着她,许久之后,还是淡淡地:“恐怕我只会让你失望。”我明白她的用意,但岁月积淀,事到如今,我连看他一眼都勉强。
她的唇角微微向下,形成一个无奈而悲哀的弧度:“我知道。”她侧过头,“怀帆,你出去给妈妈买瓶矿泉水好不好?”
“我家境不好,大学毕业那年就碰到他,有人肯出钱帮我,帮我家,我应该欣喜若狂,对吗?一开始,他对我是真好,除了不能给我名份。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什么都给不了我。怀帆生下来后,他对我戒心少了――‘她只喜欢秋海棠’,‘她爱听帕瓦罗蒂’,‘ 她很有气质,抽烟的样子很美’……他功利算计,手段卑劣,可他说,当初是真的想娶她。她逃走后,他几乎翻遍整个伦敦,后来,他把你带回来,他真以为手上有了筹码,她总会回来的。”
“他这辈子,总是不停做错事坏事糊涂事。”她低低地,“我知道,你恨他。可是现在,俞桑筱,他最多也活不过十天了。”她抬起头,朝着窗外,略带茫然地,“尽管你现在的身份是龙太太,尽管你恨他,可是,他毕竟是你爸爸。”
我默然,片刻之后,我走向他,停驻在病床前。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我。他的眼睛慢慢混浊,他眯起眼,几乎是口齿不清地:“你――又来干什么?想带你那个宝贝女儿走?”他笑得狡猾而恶毒,“你现在知道心疼了?舍不得了?”他缓缓闭眼,“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让你好过――”
他的眼睛睁睁闭闭摇摇欲坠地,突然间,他瞪圆眼睛,厉声地:“我白养你那么多年,就算只狗,也知道摇摇尾巴,你这个狼心狗肺吃里爬外的东西!从头到尾俞家就败在你手里,你好狠的心!!”
我朝后退了一小步。他的意识明显混沌,但他的心,他的本性还是那样,腐朽积淀,疑忌横生,动辄推卸责任,没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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