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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她一眼,她站在轿旁,牵着袖子微倾身子,有风骨,绝没有卑躬屈膝的奴才样。容太太不由感慨,也许她会有一番大成就,容家这座小庙终归装不下她。
颂银送她上轿,放下轿帘看轿夫担起来走进黑暗里,她伶仃站了很久,寒风吹在身上,直到把手脚都吹得冰冷,才想起回自己的轿子。
心头苦一阵,酸一阵,只是气息奄奄,到家感觉人都死了一大半。金嬷嬷和芽儿起先未察觉,打帘迎她,告诉她府里今天发生的趣事。她哪有那心思,迈腿出来,忽然发觉挪不动步子了,双膝一软便跪在了青石路上。
金嬷儿吓得失声尖叫,“姐儿……姐儿怎么了……快叫人!快叫人!”
府里顿时乱了套,这么个金贵的当家姑奶奶,要是出了纰漏家得塌。于是出来一大帮子人,七手八脚抬回屋里,大太太放声大哭,“我的二妞,你可不能吓唬额涅。到底是怎么了,哪里撞了邪祟么?”
她倒在床上不说话,眼泪汹涌流下来,像黄河决了堤,堵都堵不住。
老太太传轿夫来,四个轿夫垂手站在台阶下回话:“奴才们照例在东华门外候着二姑娘,二姑娘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因为容家太太和她说了两句话,成这样了……”
老太太气得脸色铁青,“好啊,惹不起砂锅惹笊篱,瞧咱们佟家好欺负是怎么的?有什么话不敢登门说,上宫门上堵孩子,这是人能干的事儿?”冲外头吆喝,“给我备轿,去钱粮胡同!把我们孩子害得这样,脖子往王八壳里一缩就完了?”
二太太忙上前劝阻,“您去说什么呀,这是个暗亏,吃了就吃了,寻上门也没个说法儿,还弄得自讨没趣。”
颂银缓过来,撑着身子道:“阿奶别去,给我留点儿脸吧!”
她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猜的没错儿,容家是服软了。容实有那股子勇往直前的劲儿,他们家那两位女主儿考虑得周全,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放弃了。
这么着也好,各走各的道儿,他们家不愁娶,佟家姑娘也不愁嫁。
老太太在炕前安慰她,“没什么,横竖没定下,趁早自寻出路,谁也不耽误谁。你呀,就是太顶真了,小孩儿家闹着玩的,大人没答应,放进去那么多感情,到如今亏不亏呀?这会儿明白还不晚,没成亲,一切有可恕。要是拜了堂闹起来,那才真叫人呕死了呢!”
颂银心里乱得一团麻,不想听老太太絮叨,掀起被子蒙住了脑袋。这么一来大家就不再??嗦了,束手无策地看了半天,留下大太太和她房里伺候的人,其余的都散了。
太太心疼肝断,坐在她炕前不挪身,轻轻叫着,“二妞,额涅的肉,你可别吓唬我。遇着天大的事儿先想额涅,我和你阿玛都指着你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俩怎么活?”
她在被子里哭够了,探出头来,轻声说:“您回去歇着吧,我没什么事儿,睡一觉就好的。您也别问我经过,那些话我不想回忆,过去就过去了。”
太太气不过,“我得和你阿玛合计合计,不能这么便宜了容家。”
她说别,“容实没什么错,您别怪他。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换个位置,咱们必然也这么做的,所以怨不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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