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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说话吗?别怕,别怕,嘘。”应恺不断重复安抚,试探着把手放到少年漉漉的短发上,耐心拍抚他的头顶,微笑道:“别怕,你躲在桃林里多久了?想不想出去?”
可能是他和善的笑容起了作用,少年全身剧烈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下来,警惕地来回望着他们两个,半晌不知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那只妖异的右眼已经变成了和他俩一样的黑色。
“他在观察我们。”徐霜策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轻声说:“他在学怎么当人。”
名山大川灵气充足的地方化出小精怪来不奇怪,但应恺摇了摇头:“妖魔精怪化不出人魂,他的魂魄却是完整的,可能是有些其他原因我带他回仙盟,请医宗穆兄看看吧。”说着向少年伸出手,温和地问:“我带你出去好吗?”
这个动作让刚平静下来的少年身体向后一悚,似乎随时准备逃跑。但应恺笑容不变,毫不设防的掌心平摊向上,足足半刻工夫后少年终于慢慢地、几乎是一寸一寸地靠过来,犹犹豫豫地抬起一只手,然后偏过头来看了看徐霜策。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但徐霜策看见年轻的自己只是站在那里,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少年终于扭回头,把手放在应恺掌心里。
就在相触碰的那一瞬间,他全身皮肤那罕见的透明感突然消失了,变成了异常白皙但具有温度和实感的模样。但这变化实在太微妙且难以察觉,应恺撑着手把人扶起来,发现他根本无法用脚站住,只能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山下走。
徐霜策跟在后面,看见少年越过应恺的肩膀,歪着头看向自己,许久嘴角动了一动,像是生涩模仿着刚才应恺的表情,小心翼翼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那应该是宫惟学会的第一个表情。
在那之前他并不知道怎么用神态和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愿,因此徐霜策也无法确定,当他蜷缩在水潭边看向自己的时候,是不是想要跟自己说,想继续留在有着那片桃林的沧阳山。
徐霜策睁开眼睛,黑夜正从一层层帷幕中流泄进床榻。
他从榻上坐起身,走下九级青玉台阶,挥开了厚重的寝殿门。左右弟子竟皆不见,月晕一圈圈映照星河,桃花林如月下飞雪,纷纷扬扬。
远处林梢簌簌,魍魉般的窃窃私语正从风中传来:
“……咱们宗门的桃花真盛啊,怎么就从来不凋谢呢?”“你听过那个传闻吗?”“什么传闻?”“就是十六年前……”
徐霜策眉头一动,觅声望去。
“十六年前宫大院长死的时候,咱们宗主发了狂,千里扼尸御剑至此,在此林中毁坏了尸身,血飞溅到枝杈花蕊中,因此才有这桃花终年盛开不败的奇景,都说这千万花海是宫院长十六年不散的怨恨凝成的呢!”
一人发出低低的惊叹:“为什么?两位仙门宗师,何至于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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