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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雪楼是一身黑长袍,外搭玄缎团花马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怀里掐一顶黑呢帽,端是不怒色自威严。
赵鸿飞却是一套蓝西装,严雪楼一瞧他便笑,“啧啧,谁也不疑心你待会儿要去跳舞。”赵鸿飞脸一烫,强自辩白,“谁晓得,饭后我没准上外国饭店跳舞去。”
汽车很快停在苦茶巷子口,严雪楼给了车夫五块钱让他吃晚饭用,到底是第一回来,跟在赵鸿飞后边往里走。
赵鸿飞扣了两下门,一阵匆匆脚步声,露出蒋大娘的脸来。她堆满了笑,先瞧赵大爷身后,和严雪楼打了个照面。
赵鸿飞扭头道:“这位是严大爷,和我一块来叨扰大娘一餐饭。”蒋大娘虽是个老派人,平日不过做些针线活儿补贴家用,可丫头是红角儿,也晓得城里头姓严有名的是哪号人,当下往后退一步,“什么叨扰,算不上算不上哩,进来罢。”
严雪楼走在他俩后,听蒋大娘与赵鸿飞低声说话:“今儿个的菜都是从酒楼订的,当然,我大丫头还亲手做了几个,为答赵大爷和严大爷的恩。”他一笑,瞧着赵鸿飞怎也藏不住的笑意,心想这小子,还说把他想坏了,一点儿也没想坏!
他今儿来,自有想见的人,这不,一进上房就瞧见了。梁玉洲见客人进来,就倒酒,好好叫了两声:“赵大爷,严大爷。”
严雪楼、赵鸿飞俩个大恩人,谁也躲不开,先就每人饮了一杯温酒。尤其严雪楼,直被蒋大娘按在座首,赵鸿飞在他右手边,他聪明的,忙把梁玉洲按在严雪楼的左手边。
不一会儿功夫,玲珑春亦来了。她没了戏台上的打扮,整个人着家常,梳两条辫子,很是伶俐秀丽,一进来,赵鸿飞就瞧呆了眼。待她由蒋大娘招呼到他旁边坐下,才回神,讷讷喝尽面前的酒。
既是为谢人家做的一餐饭,动筷前,少不得玲珑春一席话,严雪楼侧头听着,目光落在梁玉洲脸上。他方才拿筷子点酒喝,听到姐姐说话,忙不迭放开,脸在灯下生出些淡淡的窘,严雪楼暗自把一切看着,忍不住抿起唇角,要笑。
玲珑春话说完,严雪楼大大方方喝了她这杯敬酒,亮了杯底,说了句漂亮话,“我可不为别的,为的是往后还能听着玲珑春唱《贵妃醉酒》。”
此话一出,四人皆笑,气氛就此活泛,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饭后,玲珑春又留他俩下来的打牌。蒋大娘也觉得好,忙撤了饭菜碗筷,沏了壶茶,把瓜子核桃端出来,招呼两位大爷。
四位牌脚,梁玉洲是里头最不会的那个,一路炮点下来,玲珑春赢的,还不够他输出去的。严雪楼瞧他放牌越发小心的样子,哪里舍得,便说梁玉洲输了算他的。
四人一直打到夜里十二点钟,才散。
夜深,巷子里又没灯,蒋大娘便让梁玉洲提了灯笼,送两位大爷出到巷子口。
赵鸿飞可识趣,听梁玉洲在后边招呼他,只摆摆手,“这儿我来得熟,严大爷可是第一回来,你提灯笼仔细着他。”
严雪楼和他前后只隔盏灯笼的距离,边走边和他说话,“几岁?”梁玉洲倒没直接答,“我小姐姐三岁,大爷一算,就知我几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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