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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端坐在满地玉屑之上,端坐在满壁画像之间,他背对着屏风,面前则是一尊近人高的白玉雕像。
玉像尚未完工,只刻出了半身,但手法极其细致,连耳下明珠、衣袂褶皱都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更重要的是,雕像有一双很美的眼睛。
转眄流精,顾盼生情。
美得不像是死物,而像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玉像细腻温润,平滑如镜,所用乃是最上乘的羊脂白玉。单以玉像的大小来说,这块玉料便可价值连城。
按理来说,这样好的玉料举世难求,理应交给世间最好的工匠精雕细琢。若由寻常外行人胡乱动手,等同于暴殄天物,不啻于煮鹤焚琴。
然而此刻看着这尊雕了一半的玉像,即使是殿中省最好的工匠,恐怕也要掩面羞愧。
因为雕这尊玉像的人虽然不是工匠,但更不是寻常人。
当他做名士时,他是天下第一名士;当他做反贼时,他能杀入皇城登基为帝;当他做皇帝时,他使北方海清河晏,重塑十二州河山。
那么当他起意做工匠时,他自然便是天下最好的工匠。
皇帝手下不停,直到细致地刻好玉像衣摆一处纹理,方才放下刻刀,转过头来:“下雨了?”
他的头发只用一根素银簪挽住,宽大的素白布衣轻轻飘荡,与景昭五分相似的文秀面容无喜无悲,静若平湖。
景昭低头,衣角沾着一点极小的水迹,只是玄色云缎一旦打湿就会变深,格外显眼。
她一拂衣摆,勾过另一只蒲团坐下:“雨不大,民间说春雨贵如油,看来今年运气不坏,秋收能有个好收成。”
皇帝道:“下雨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从景昭离开华阳宫到现在,中间没有耽误半点时间,然而皇帝却似乎对华阳宫中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了然于心。
景昭对此毫不奇怪,在她看来,京中没有什么事能够瞒过皇帝,关键只在于皇帝关不关心而已。
景昭道:“礼王世子虽是宗室,更是外臣,还是父皇亲自下旨命他入宫吧,太后这次是真的病重,撑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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