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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大才子深谙人与人性的割裂。他哪怕抱着林衍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爬起来弹的曲子仍可以孤独得让人绝望。林衍有条不紊地完成了穿衣洗脸刷牙梳头等一系列起床固定动作,三七六九和弦种类听了个遍,还是没等到作曲家给出一个和声解决。
实乃对穆大才子专属第二主题的史上最惨演绎。
林衍光脚走到客厅。落地窗铺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米色窗帘,将清朗的冬日晨光涂上暮色。穆康低头坐在钢琴前,像个迷途未返、彷徨无依的寂寞旅人。
林衍在穆康右边坐下,开口道:「下移一个八度。」
穆康没说话,深吸一口气接上了暂停的音乐。林衍屏息等待了五小节,左手抓出一个不该出现在d小调里的、以D4为根音的属七和弦。
之后的八小节里,林衍明目张胆地为每个和弦搭建新的转位根音,替换了音乐里的所有和声。
穆康:「……」
林衍面不改色地看着琴键:「要么转调,要么就别弹了。」
穆康写曲时习惯将调性瓦解与主题变化放在一块儿,就像他从一而终的爱情一样,同一主题在同一部作品里很少转调。
运筹帷幄的林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总能戳到穆大才子心灵深处的固执己见。
穆康放慢手下的速度,无奈地说:「林三岁,别闹。」
林衍:「没闹。」
穆康:「你把和声都弄乱了。」
林衍:「跟着。」
穆康:「这怎么跟?」
林衍平静地说:「那就换个旋律。」
无论是林衍本人还是林衍的琴声,对穆康来说都像块吸引力极强的磁铁。他既不愿被林衍牵着鼻子走,又不想从音乐里抽身,跟得左右为难、立场全无。
这场即兴演奏由变奏组曲的体裁展开。穆康一个人演绎了前五个变奏,林衍加入后以Four hands的形式扩展了另外五个变奏。前五个和后五个以新声部出现作为区隔,表现出了大相迳庭的情绪:前五个变奏有多惨烈胡闹,后五个就有多优美正经。
新出现的两个声部似乎是来捣乱的,老出现调式里没有的音。穆大才子专属第二主题在d小调里走得摇摇欲坠、心惊胆战,说不准还能坚持多久。
一台钢琴而已,小菜一碟。林衍砸场子也砸得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