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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放江排,是辽东所有营生儿里,最凶险的行当!碰上了险恶之地,前头木排搁浅,后头木排倒卷着拍下来,多少铜筋铁骨的爷们儿也得拍成泥!要是木排搁浅起垛,必须那些豁出命的棹头儿们去拆排挑垛,那更是九死一生!
冯家兄弟干的就是这个放排的棹头儿、挑垛的把式!所以原本家里哥儿五个,现在就剩下了老四冯水和老五冯宝。
干这个营生,钱虽是挣的大杵,可很多放排人是有命挣没命花的,所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性情豪放不羁,也不成个家,一旦活着分到了大笔的银钱,就在疯癫中忘了排子上‘这是他娘的最后一次’的跺脚发誓,花台【窑子】,海台【赌局】,饭庄子,那是可劲造!
把身上的钱儿造干净了,再背起江兜子沿江而上,咬着牙去找排帮凑伙,再赌咒发誓干最后一次!
辽东江边的百姓,给这些人起了个贴切的外号‘江驴子’。
冯水、冯宝就是这样的江驴子,还是半拉子的时候,他俩就先后跟着哥哥们踩上了江排,如今二十几岁都已成了十年以上的老棹头儿!哥俩每年都在鬼门关前逛个几十圈,他们虽不是杀人劫掠的胡子,却淡然面对生死,说是亡命之徒是不掺一丁点腥的【假的】。
不在乎生死,不等于说是认命的性子,反而正相反,这哥俩是那种使尽了所有手段也要挣扎到最后一口气儿的家伙……
放窝铺里胡子分拨出来吃早饭的时候,冯水先出来吃饭,趁着乱哄哄一片人盛饭的空儿,就把自己埋在雪堆里的皮袋子揣进了怀里,那里面是哥俩吃木帮水场子饭的工具,刀锯钩钻一样不少,都是小巧随身的精细物件儿。
等冯宝出来吃饭的空儿,里面蒙着被子的冯水已经把马架子窝铺的两根原木锯断了一多半,冯宝匆匆吃过了回去,外面有杆子头还在训话,这哥俩就趁着几百胡子关心自己命运,都竖着耳朵听个明白的那一刻,悄悄钻了出去。
他俩住的窝铺本就在最上头,离上面的老林子只有十几步远,借着窝铺的遮掩,爬进了林子里面,躬身就奔着山脊蹿了上去。
没想到这些杆子也真是厉害,刚翻出山梁就被发现了,飞子【子弹】啾啾地就扫在了身旁雪地树干上,直吓得两人不敢回头地狂蹽起来……
后面追上来的侯明被拉开的距离可不算远,脚下撵着前头俩人留下的脚印子,倏忽间还能瞅见前头树趟子里时隐时现的身影,侯明脚下紧跟,瞄着那两道身形,随手搂响几枪,知道打上的机会不大,就是想延迟他们的逃窜,也给后面跟上来的队伍指个大致的方向。
秦虎就是听着侯明的枪声追上来的,他跟大当家两句话的沟通,身旁转眼只剩下了自己一个,老蔫、大午领着特战队随着小黑急匆匆撵上去了,秦虎瞧瞧雪地上的蹓子,听听往沟底方向的枪声,判定逃出来的胡子没往大叶子沟方向,他果断脱开前面的足迹,斜刺里就抄向了谷底东侧。
两次三番在这里进出,沟底的地形秦虎已经了然于胸,这条沟与长虫沟隔着一道山梁并行西东,往西翻去大叶子沟那边,地形更为复杂,往东出谷口就是秦虎和水根擒住老臭的位置,只是这条沟里中间偏东些的位置向北岔出去两道沟口,里面什么情况还没来及进去瞧过,他要先插到那里,争取把逃走的胡子截住!至于大叶子沟和东面的沟口,那两头儿还有当家的安排堵截。
秦虎是背着侯明的小马枪追出来的,这可是下手不容情的时候,得快速解决了问题。穿林过沟一路的出溜滑,秦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犹如一只疯狂的野兽直奔那两道沟口……
冯家兄弟蹽得也不慢,只是顾忌后面的喷子,不敢径直里跑,这里的地势他们本也不熟,只是上埂子的次数多了,听窝铺里的弟兄磨叨过几次,只要往东蹽过去鬼哭嚎的埋人沟,再拐进往北的沟口就有了逃出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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